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清流不清,白亦是黑
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清流不清,白亦是黑 (第2/2页)“孔鹤臣说到这里,不再往下说了,只是似有深意地看着我,我沉声问他,头颅如何......”
“那孔鹤臣又说道,令弟一家三口人的头颅,被萧元彻的撼天卫悬于飞沙城城门之上......却是不好偷偷拿回的......”
“他说的倒也是实情......”苏凌淡淡道。
“然而,我听闻我兄弟一家三口的头颅日日夜夜悬于城门之上,受雨雪风霜之苦,想来魂魄亦不得安宁,心中已然如刀剜一般,我有些不顾一切的低吼道,我不管......孔鹤臣,你能说动我弟为我替死,就能想办法处理后事......三日,我只给你三日时间,若我见不到我兄弟一家三口的尸体和头颅,边章宁死,也不会再为清流做任何事......只要你不觉得你折腾这一场,竹篮打水一场空!”
“这局面不就陷入僵局了么?那孔鹤臣没有翻脸?......”苏凌问道。
“我当时想要夺回兄弟一家三口的尸体和头颅心切,已然顾不得许多了......不过,出乎意料之外的是,孔鹤臣并未翻脸......”边章道。
“额......这姓孔的倒也真能忍......”苏凌冷笑道。
“那孔鹤臣见我如此,忽地仰头大笑起来,笑罢,他一脸自若地说,他早已料到我的想法,所以,才会联络了这两位朋友,玉成此事,还得靠他们帮忙,说着朝着那两个身着怪异的壮汉一拱手......”
“我正自疑惑,孔鹤臣便介绍起来,原来这两个人,竟然是靺丸人,那左边大汉,乃是靺丸汗王帐下左弥弥,右侧大汉乃是靺丸汗王帐下右弥弥......”
苏凌听了个糊里糊涂,忙截过话道:“等等......先等下......什么咪咪的.....还左咪咪,右咪咪的,看来这个弹丸小国真的是挺少儿不宜的......”
边章有些讶然,似乎对苏凌不知道何谓弥弥,有些吃惊。
林不浪压低了声音道:“公子,是弥弥,不是咪咪......靺丸汗王之下,有两个最高的军事统帅,就是左弥弥和右弥弥......所谓弥弥者,意思跟咱们大晋的大都督、大将军一般.......”
苏凌闻言,顿时有些尴尬,忙笑道:“额......一时之间忘了......主要是他们靺丸部,发音实在太奇怪了......”
边章这才又道:“我闻听他们是靺丸部落的人,更是对他们十分冷淡,心中亦满是敌意......靺丸部族,虽在苦寒,更是弹丸之地,可是那靺丸汗野心勃勃,亡我大晋之心不死,更是多次劫掠袭扰大晋北疆......”
“前辈好见识,小日子......不是,靺丸部族没有一块好饼!”苏凌恨声道。
边章又道:“我闻听此言,面色一冷,那两个弥弥冲我抱拳,我亦没有回应,我质问那孔鹤臣,泱泱大晋子民,何须异族相助?......”
“那孔鹤臣却摆手笑说,我误会了,靺丸部手中有一至宝,名为一梦枕,非靺丸汗王族人不能用,这枕若是放在死人的头颅下,可保那头颅至少十年不腐......”
“他说,文允啊,你不是说要令弟一家三口尸身和头颅十年不腐么,现在是做不到了,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借助靺丸部的一梦枕......先保住令弟头颅不腐,剩下的你弟媳和侄女的头颅,还有他们三人的尸身,再从长计议想办法......好在现在整日飘雪,天寒地冻,利于保存......”
“前辈您答应了?......所以,才有那棺材中,边赋头颅下的一梦枕......”苏凌问道。
“我起初是绝对不答应的,毕竟靺丸部族与大晋世仇,我怎么能求异族乎?......可是那孔鹤臣又道,这是他亲赴靺丸,面见靺丸汗,说了许许多多的好话,才打动那靺丸汗,愿意给我们一只一梦枕的......若是文允不愿意......那他孔鹤臣真就爱莫能助了.....”
说到这里,边章口打哀声道:“没有办法,当时只有那一条路可选,我也只能违心答应下来,那左右弥弥见我答应,这才用蹩脚德尔大晋话,跟我说了使用这一梦枕的注意事项,就是那棺材要放在一个偏僻而独立的区域,要在地下,越深越好,而且其上的地面,最好不能有太强太持久的光照,越阴暗潮湿,一梦枕才能发挥最大功效......”
苏凌闻言,淡笑道:“那这不说的就是寂雪寺释魂林么?”
边章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,这才又道:“待着靺丸族二人离开之后,那孔鹤臣也拱手告别,临走时,他对我说,让我耐心等待三日,三日后,必见分晓......”
“当日晚上,我终于见到了蘅君和瑾儿,我们三个人,相顾无言,唯有泪千行......”
“我十分忐忑不安的在这处宅院之中等了三日......终于三日后的傍晚,孔鹤臣一脸喜色地找到我,身后的护卫手中还托着一个冰玉匣子。”
“这是得手了......”苏凌淡淡道。
边章点点头道:“我急问孔鹤臣如何,孔鹤臣低声说,事成矣......他跟我进了屋中,接过守卫手中的那冰玉匣......递到我的手中说,文允可亲自过目,看是否可有差池......”
密室的烛火忽然窜高,苏凌可以很显而易见的看到边章说到这里神情满是激动。
“我的手悬在冰玉匣上方颤抖。深吸了一口气,方十分小心的打开了那玉匣,只看了一眼,便确定,那匣中的头颅,就是我兄弟......边赋的!”
苏凌有些疑惑,沉声道:“前辈,您就那么相信孔鹤臣,不怕他耍花招,找个假的出来?......”
“一则,那头颅的相貌五官,就是我兄弟边赋,就算孔鹤臣想要耍花招,找个冒名顶替的,三日之内,也寻不出一模一样的人头出来;二则,我弟边赋行刑当日,我在酒楼之上,居高临下看的十分清楚......”
边章痛苦的闭上眼睛,失声道:“匣中头颅双目紧闭,脖颈断口处筋肉虬结,三刀劈砍的痕迹如同三道诅咒......”
“那日我弟就死时,第一刀劈开皮肉时,他看向酒楼窗户我的方向,虽然未发出声音,但我认得他的口型,他在喊‘快走。”,
“第二刀切断喉骨的声音,我听得真切便是如今也忘不掉一闭眼,那声音便是噩梦......第三刀......头与身子已经分离,可是那刽子手却一刀削去了赋弟的右耳......”
“三道砍在何处,刀痕留下的纹路,我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,如何会错?......”
苏凌不解道:“为何头颅已经掉了,却......还要削去右耳?......”
边章叹了口气道:“我亦不知,我当时问孔鹤臣,,孔鹤臣答说,这是撼天卫的规矩,以死者右耳,震慑敌人......”
苏凌闻言,心中一动,撼天卫何时有这个规矩的?......自己如何没有听闻呢?......
他心中疑窦丛生,却并未多言。
边章继续道:“如今我兄弟头颅我已见过,便问边章,弟媳和侄女头颅还有他们的尸身何在,孔鹤臣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......”
苏凌心中一凛道:“那姓孔的老小子,这是要拿边赋一家的尸身还有头颅,要挟前辈!”
边章点点头,缓缓道:“算是吧......不过就算他不那样做,我也会给他做事的......”
“孔鹤臣又一挥手,将我兄弟边赋的头颅让那些侍卫拿走,我刚要发怒,孔鹤臣说,头颅不腐,需要一梦枕,枕在我府,为了保住边赋兄弟的人头,还是将他的人头暂时存放我的府上为好......”
“我冷笑问他,你想做什么,直接了当的说罢......”
“那孔鹤臣闻言大笑,言说,要我帮他做两件事,第一件么......就是让我替清流一派些一篇此诛逆檄文......不用署名,至于到时署谁的名,他自有安排......他说,文允大才,这件事非你莫属啊......”
“我问他,第二件事是什么,他却笑而不答,只言此事尚在运作之中,在时机未成熟之前,暂时不会告知我,而在此期间,需要我安心在这府邸之中,好好静养......”
“我见事已至此,只能先答应他,于是我大吼一声,给我取笔墨纸砚......孔鹤臣大笑言说,痛快!......便命人取了笔墨纸砚,又让人为我研墨......”
“我却说,孔大人乃是清流魁首,这研墨的活,还是你来做,否则我这诛逆檄文,怕是写不好了......”
“前辈在有意激怒孔鹤臣?......”苏凌沉声道。
“不错......我要让他明白,边某虽然深陷泥淖,但也是有傲骨的,不是他如何拿捏,便能拿捏的......”
“那些侍卫呵斥我说我大胆放肆,孔鹤臣却淡笑摆手,喝退侍卫,亲自研墨,我一蹴而就,一气呵成,奋笔疾书,不过半个时辰,便写了一篇笔锋犀利的诛逆檄文......”
“那孔鹤臣拿起读了几遍,不由的朗声大笑,言说读文允之文,如同饮了甘霖一般畅快......”
“然后他拱手向我告辞......并说,若是我不放心边赋一家三口尸体和头颅保存情况,待风头过后,可悄悄前去孔府一观......”
边章的声音愈发的低沉道:“说完这些,他转身欲走,我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,声音冰冷的对他说,若是这一时期,我兄弟一家三口的头颅赫尔尸体有什么闪失,孔鹤臣,我不介意自投司空府,到时候,你我玉石俱焚,你可莫怪我无情无义!”
“那孔鹤臣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,放心,我必会看护好的,而且文允,我知道你的性子,你不会走到那一步的......说着,他大笑着,扬长而去......”
“他走了许久,我依旧瘫靠在门边......冬夜的风,很冷,很冷!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