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 骨血
11 骨血 (第2/2页)晚晚这般恐惧,王氏身为晚晚的亲生母亲不但不心疼怜惜,反而急着认错要将她带下去,实在不堪为人母。
“不必了。”他朝太子递过去一个眼神,声音冷淡,“这里交给你,朕先带晚晚下去休息。”
李慕未曾想宴会还未结束,在场最重要的两个人便要双双提前离席,然而父皇的命令他也只能接下。
“父皇放心,此处交给儿臣便好。”他看了眼瑟缩在父皇怀里的妹妹,心中不免生出疑惑。
晚晚进宫之后便一直得父皇宠爱,连他偶尔也会生出一丝羡慕之情,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叫她如此防备恐惧。
王昭仪本以为陛下多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,未想到陛下的语气竟是那般冷淡。她掐紧手指,表情僵硬地坐了回去,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叫她有些无地自容。
她面上勉强保持着体面的微笑,心里却嫉恨地生着火。
明明是个假冒的公主,陛下怎么就宠得跟个心肝儿一样,早知如此她就该换个更好掌控的。
“晚晚,”天子扶着姜映晚站起来,轻声问道,“自己可能行走?”
姜映晚好一会儿才发应过来他问的话,乖巧地向他点点头。
那便好,看来醉的还不是太厉害。
天子小心翼翼地牵着醉态朦胧的二女儿,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台阶。
姜映晚在他身边就十分乖巧,进殿后便双脚并拢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,一动也不动。
若非她眼神中还带着迷茫懵懂,天子当真以为她这是已经酒醒了。
太乖了。天子不由想起自己其他几个儿女,没有哪个像晚晚这般乖巧,这般合自己心意。
“晚晚,头还晕不晕?”天子温声问。
姜映晚眨眨眼,慢吞吞地摇了下头,细声细气道:“不晕了。”
天子在她眼前挥了下手,目中含笑:“还认得我是谁么?”
姜映晚歪了下脑袋,似乎在努力辨认他的模样,半晌后才肯定地点了点头:“陛下!”
天子皱起眉,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快。
陛下这个称谓太过冰冷,高高在上,令人难以接近,仿佛瞬间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遥远的隔阂。
可这个女孩温热的皮肤之下分明流淌着自己的血液,她的全部骨肉也脱胎于自己,是他生命精华的结晶,这世上不会再有比他们之间更亲密的关系。
他是她的父亲,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,哪怕她今后嫁给了另一个男人,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无法轻易被斩断。
这是属于他的孩子,他最娇贵、最乖巧、最柔弱、也最合他心意的孩子。
“晚晚,”他双手握住她的肩,声音轻柔,目光却隐隐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威压,“叫父皇。”
这是只属于他的孩子,王昭仪也好,姜家父母也好,都不过是她生命里的过客。
他会让晚晚知道,只有他这个父皇才是最重要的,只有他会宠着她、惯着她、纵容她,哪怕是她将来的驸马,也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。
他会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,他富有天下,掌万里河山,也愿意倾尽所有搏他的小公主一笑。
姜映晚懵懵地注视着他的双目,那是一潭幽深的黑渊,阴沉、晦涩,蛰伏着一头危险的巨龙。
“父皇……”
“晚晚乖。”天子拇指轻抚着她的脸庞。
他的晚晚,他最重要的孩子,他会用一生去庇护她。
“陛下,醒酒汤熬好了。”一个声音在门外道。
天子收敛好情绪,声音平淡道:“进来。”
宫女才低着头走进来,脚步轻缓,手中的托盘端得稳稳当当,汤水几乎不见摇晃。
方煮好的醒酒汤仍冒着热气,天子一手将它端起来,舀起一勺汤汁送到姜映晚嘴边。
宫女见此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,却屏着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“晚晚,先把醒酒汤喝了。”
古怪的味道令姜映晚皱起了鼻子,她抬眸看了天子一眼,见他目光温和慈爱,才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。
天子从前只喂过幼时的太子喝药,然而太子毕竟是个男孩,他对太子向来要求严格,并不会哄着他。
可晚晚却不一样,这个女儿是需要他哄的。
他一口一口地喂着,忽然从中得了几分趣,愉悦的同时也不免有些遗憾。
若是晚晚能够在他身边长大该多好,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教养她,呵护她,能够亲眼见证她是如何由一个小小的雪团子一点点地长大,成为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。
他错过了晚晚十六年的岁月。
十六年。
他还有多少个十六年能陪在他的晚晚身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