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新人部曲
第四十章 新人部曲 (第1/2页)清早。
在篷布与稀树下,躲了半晚雨的部曲们,陆续进入陈家废墟收缴战利品。
布匹、粮食等易燃财产几乎全毁,但在陈氏女眷的带领下,成亮等人仍搜刮出不少现钱。
由于降雨及时,仅有一半因高温融损。
至于田契,只能将俘虏带到县衙后,再与陈家老人对照县里的存档文书逐一复核。
两个半时辰后,众人回到澄迈县城。
夜雨虽干,衣衫却被汗水浸透。
黄举天卸下盔甲,换去湿衣,顾不得歇息片刻,立即投入到繁重的公务中。
据看门的刘谷老头说,李景让今日一早,便去了琼山县探查情况;
临行前特意托他嘱咐黄县丞,留守县衙,等候消息。
‘先生是担心我被王弘业责罚。’
黄举天摇了摇头。
不知有朝一日,李景让得知了他的居心,是否还会像今日这般待他。
大堂内人来人往。
文书越堆越高。
黄举天一边处理缴获财物的登记,一边安排俘虏的安置事宜。
直到申时末,才在识字率百分百的义子们的帮助下,将上述事务了结。
黄举天连沐浴的精神都没有,和衣倒在床榻上。
义子们也有样学样,直接在大堂里地铺都不打就躺下。
可睡了没一个时辰,县衙大门外就响起敲门声。
刘谷提着灯笼,避开哀声哉道的义子们,小声叫醒黄举天:
“县丞,有人找你。”
黄举天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翻了个身,手臂懒洋洋地搭在额头上,遮住从窗外透进来的火光。
“是文崽的阿娘,就是县丞您治好的那个重症疟疾——”
黄举天眼睛依旧闭着,声音沙哑而低沉,带着浓浓的倦意:
“有什么事,让她明天来。”
刘谷却没走,声音更低了,带着一丝不安:
“可县丞……她是带着陈县尉尸体来的……”
黄举天双眼骤然睁开。
他抓过外袍,随手一披,大步流星地朝县衙外走去。
门外,夜色沉沉。
春秀站在石阶下,左手牵着一匹瘦马,右手抱着一个熟睡的五岁小儿。
马背上拖着一个用麻袋包裹的物体,形状隐约像是一个人。
黄举天目光一凝,快步上前,伸手揭开麻袋一角,借着火光仔细查看——
果然是陈延风。
他心头一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是微微眯了眯眼,随即转头对老妇说道:
“进来答话。”
春秀点点头,牵着马,抱着孩子,跟在黄举天身后走进县衙。
原本还在打地铺装睡的义子们,听完她的讲述后,纷纷坐直了身子,各自与身边人窃窃私语。
“真是她杀了陈延风?”
“就用一把削皮小刀?”
“她个子比陈延风矮那么多,还是个老妇人……”
“这才合理啊!越是看起来弱小,就越容易让人放松警惕。”
“但她一刀致命啊。”
“没经过训练能做到吗?”
“谁说没训练?她平时处理槟榔,难道不是天天用刀吗?”
可见一个老弱妇人杀死壮年男性的事实,对这些青少年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震撼。
不过,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。
最要紧的,是从陈延风尸体上,搜出的那封写给符家的信。
黄举天展开信纸,借着烛光细读:
“符公亲启:
“吾乃崖州陈氏第六代家主陈延雷,今特致书于贵家,望贵家谨守前约,庇护吾兄陈延风。
“陈氏虽遭此劫,然根基未损,他日必当重振家声。
“另,澄迈县丞黄巢,此人狡诈多端,心狠手辣,恐为贵家之患。
“望贵家与林大娘子联手,尽早除之。
“此事务必慎密,切不可泄露风声。
“陈延雷敬上。”
黄举天放下信纸,目光锐利:
‘符家,林大娘子……剩下的两大豪族,终于也要走到前台了么?’
他目前只知道,符家是海南俚獠汉化后的豪强世家,槟榔商路贯通长江以南;
王弘业的续弦夫人也姓符。
林家则是伪作外贸船商的琼州海盗。
想了想,他对春秀道:
“给本官说说你的主家。”
此时,黄成功给春秀搬来一张椅子,黄成仁拿来自己的草席。
春秀道了两声谢,把熟睡的文崽放好后,以完全不符合底层妇女的口吻,开始了讲述:
符家在琼州岛的根基颇深。
早在五十年多前,符家先祖从俚獠部落中脱颖而出;
与汉人官吏通婚后,凭借对槟榔种植的精通,逐渐成为一方豪强。
如今,符家家宅位于万安州——准确来说是万安郡——占地广阔,宅邸宏伟,是岛上首屈一指的家族。
符家的主营生意是槟榔。
他们的商队从万安州出发,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,经雷州半岛,最终抵达长沙县,从潭州将槟榔转运至江南各处。
最近,符家在生意上遇到了麻烦。
两月前,他们的商队被长沙当地盗匪洗劫,损失惨重。
据说,那伙盗匪并非普通流寇,而是与当地宦官势力勾结的武装团伙——
“等等。”
黄举天抬手叫停:
“与宦官势力勾结?”
是了。
仇士良与武宗在处死杨嗣复和李钰之前,将他们分别贬为湖南观察使与桂州观察使;
其中杨嗣复的任职地正是潭州。
再联想到卢钧曾告知他,仇士良派遣两路宦官,抢先抵达湖南与广西,将杨嗣复和李钰处死之事;
许是仇士良手下的宦官,在完成任务后并未返回中枢,选择勒索或勾结地方官员,侵吞商贸,大肆敛财。
而符家作为偏远豪族,自然不会被这些中枢来的阉人放在眼里,成了他们眼中的肥羊。
黄举天将自己的推论道出。
春秀先是点头,随即摇头道:
“县丞所言庙堂之事太远,我不清楚。
“只听主家管事的提到,长沙新任县官姓仇,是中枢大宦官的血亲。
“名字好像叫……
“仇慕阳。”
闻言,窃窃私语的义子们,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主座——
义父的长安之旅,他们早在南下途中听成亮细细讲过。
此时。
黄举天眉宇微蹙,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连思绪都变得迟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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